抬头是轻云缓送的天,低头是飞珠溅玉的水。
远眺是浅黛连绵的山,近看是垂绿滴翠的草。
风景是相当美的,人也是相当丑的。
某玩家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真是乡村啊……萝莉明明是春草初生一样的娇嫩好蹂躏的样子,怎么成女的衣服设计就如此偷工减料不考究呢?
看看这可疑的黄色,简直不能更像某物。
这神来之笔的刘海,瞬间就遮挡了高大上的脑门,挡财路啊。
还有这张脸,美得很,美得紧,美得木无生气。
瞥一眼系统默认选择的名字:望舒。
不行,该造型过于鬼斧神工,不符合她的审美。
该名字过于高深,她平平智商难解其意。
某玩家收回嫌弃的眼光,毅然决然地退回登陆界面,删号了。
重建!
首先,得选一个脸。
这个脸不行,太过温柔美貌。这个也不行,太过萌动天下。这个还是不行,太过清纯无辜。以上气质,完全驾驭不了。
刷刷点到8号脸,某玩家咧嘴笑了,倒生八字眉,平展枣核眼,鼻子塌而且团,嘴巴大而且厚,一眼望过去就充满杀气和威慑力,实在是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必备之良脸啊……这个好。
其次,得选一个发型。温婉贤淑不行,小家碧玉不行,活泼可爱更是要不得,开玩笑,姐是将来要当土匪的人。一定要自由奔放放荡不羁……嗯,不要刘海不要辫子不要头饰,油光水滑紧贴后脑露出一张大脸的发型最适合了。
再者……算了衣服都是一样丑,不用费心了,还是起名字比较重要。
既然是要做土匪的人,那些个小清新啊文艺流啊复古式啊都不能用,要一鸣惊人达到振聋发聩的效果才好。
于是决定了,叫[交钱不湮]。
有内涵的人一定会明白自己这份苦心的。多多地交钱,必定不阉,绝对不阉……
不湮姑娘很有诚意地再次进入了游戏。
风景依旧是相当美的,衣服虽然还是那么丑,但是如此钟灵毓秀的人和独步无双的名字足以弥补这点遗憾。
正式而又隆重地,[交钱不湮]大侠于稻香村横空出世了。
提着双剑的未来土匪大人站在出生石上,看着身边挤挤一团的人群,激动得简直不知道先做些什么好。她猥琐的目光打量着身边的玩家,像是老鼠打量着苞米。前途是光明的,财路是滚滚的,都是资源啊!她做一个商界土匪的伟大理想一定可以在这个人满为患的服务器得到成全。
勤劳好致富,不湮土匪决定先勘测一下地形,看看周围的花花草草有没有什么值得采摘。
“风吹大麦翻被浪嘿,小妹要嫁好情郎!秋来田里滚成双,来年儿子抱手上,啊~抱手上!”
不湮正直地哼着自创的淫词艳曲,东张西望。
近聊有玩家看见歌词以后虎躯一震,头上飘出点点无数。
“这一定是可塑之才!”
土匪大人并没有发现身后跟着鬼鬼祟祟的三人组,更不晓得在附近出现的白字是在讨论自己。
说是鬼祟三人组,其实也只有打头的那个女玩家形迹可疑。身后跟着的两个白袍人坦坦荡荡地飘,飘得漫不经心。
可疑女玩家顶着[鲜血糖葫芦]这样令人发指的名字,兴奋地追在不湮土匪屁股后面转圈。
“怎么样,果然是小白吧?一定要勾搭过来壮大帮会力量!”糖葫芦同学对转了一圈又一圈看起来像是找不到任务的不湮小白充满自信地判断。
“未必。”白袍人其一[九行]道长发话,慢吞吞地打字,“这种甘于自黑的程度,一定是浸淫剑三多年才有的境界。”
“一边去,你不靠谱。”葫芦转头问白袍人其二,“小酒窝,你觉得呢?”
被点到白袍人淡定地敲字:“水瓢姐说得对。”
“……你见过糖葫芦做的瓢吗?!不要喊我水瓢!”
“我也不叫小酒窝。”
“……”早该知道跟这两位讨论什么都是虚幻的,关键时刻还得依靠自己的智慧。
糖葫芦冲了上去。
这一冲,就很不合时宜地拦在了土匪大人不湮奔向未来的路上。
“啊!这位女侠,我看你红光满面,ID精奇,手提双剑,善于转圈,一定是我秀坊中人!”
交钱不湮看见顶着一串白字来回蹦跶的粉色人状物体,有点不确定:“说我吗?”
“是你是你就是你!”糖葫芦眉开眼笑,“今日我见天降祥瑞,紫气东来,必有高人诞于稻香村,特来迎接,快随我进碗!”
不湮沉默片刻,“玩这个游戏,一定要这样讲话吗?”
她很有些为难:“看起来好有文化好有难度啊……对于一个立志成为土匪的人来说,难道不觉得要求太高吗?”
纵横江湖三十年的糖葫芦难得噎了一下,她听见了YY里某名九行的白袍羊笑了。
“葫芦,我有预感,你们会成为一对下流惊天下,猥琐动剑三的好基友。”
“看,你也觉得我们气场很合吧?”葫芦君眉飞色舞。
却有一个冷淡的声音插口。
“不是基友,是狼狈。”
糖葫芦咆哮:“小酒窝你迟早有天被自己的舌头毒死!”
“承你吉言,水瓢姐。”对方依旧声线淡定,连基本的起伏都欠奉。
……
糖葫芦抹了一把眼泪,放弃他。深情款款地继续动员看起来很有前途的不湮:“游戏之大,何以为家?不如来我们帮种菜织布,颐养天年。”
不湮含情脉脉地回望之:“可是我还没满级,不觉得颐养天年有点早?”
“不早不早,未雨绸缪,以备不测。”
“多谢多谢,无拘无束,自在江湖。”
“来吧!帮中三千里地全归你,种花种菜种帮贡。”
“去也!天下万丈版图尽属我,抢钱抢粮抢男人。”
行人纷纷顶着黑线路过,只有道长二只淡定地站在旁边看她们你来我往。
“不湮兄,如果你肯进帮,我身边这两位温柔不失凶残的道长就是你的男人了,保证抢钱抢粮的时候一呼百应继往开来。”
“葫芦君,既然如此,相请不如偶遇,择日不如撞日,这就把入帮手续办了吧。”
[鲜血糖葫芦]邀请你加入[咏菊会所]。
交钱不湮点了同意,头上瞬间挂起帮会名称,顿时为她的ID增色不少。
【系统:你已被移至[曲径通幽处]。】
不湮苦苦思索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费力半天摸索到帮会界面点开一看,各种头衔赫然在目,成诗一首。
帮主大位上书诗名:咏菊。
下面依次排开:
曲径通幽处
菊门今始开
黄龙吐翠去
白虹贯日来
真正好湿。
进了帮以后发现,帮里只有三个人,包括她、糖葫芦、九行。
而队里有四个人。
于是那个没有顶着【咏菊会所】的名字就显得格外出尘不染。
白衣送酒。
他和九行都是很好看的装束,一样的形容。窄袍大袖勾出翘腰肥臀,望之欲烤。
转头再看葫芦,那呼之欲出的胸,也是相当夺人眼球的,和人物界面看到的七秀装束不一样。看来只要好好升级,未来有很多机会换下这身村姑装。
在葫芦的聒噪中,不湮明白了要想挖草,先得升级,于是持剑挺胸奔向NPC,走上了漫漫升级路。
另外三人好像很闲,成一串蚱蜢状飘在不湮后面,随手帮她拍拍果子狸,扇扇小混混。
不由奇怪:“你们没有事做吗?”
九行道长凉凉地开口,“有人已经把我送出去了,现在我是你男人,当然要跟着。”
糖葫芦心虚地噎了一下。
“那倒不必,我对被用过的不感兴趣。”不湮严肃地挥手,“葫芦你把他领走吧。”
已经成功骗人进帮的葫芦立刻说话不算话,一拱手:“去去就来。”
说完迅速拖着九行退组,拖进小树林安慰九道长那颗被出卖的傲娇心去了,至于另一个……反正不是她的,自生自灭吧。
YY里传来没有起伏的声线:“真是卖得一手好兄弟。”
葫芦毫无愧色地叹息:“家宠需要投喂,劳你照看妹子片刻。”
“哦?片刻就可以了么?贵家宠持久力不容乐观。”
葫芦一不做二不休,闭了白衣的麦。
不湮挥舞着双剑凶残地砍死一个稻香村流氓,看看队里剩下的人,又奇怪了。
“你怎么没走?”
“因为我没有被用过。”
“……真是会讲笑话啊,哈哈。”
“我从来不讲笑话。”
“……”
于是也只能这么一路砍着怪,一路拖着幽魂一样的道长在身后飘。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过来,明明根本就不管她的死活,看她被流氓和混混调戏得死去活来也不甩一个技能。
不湮就当他是个跟宠了。
跟宠好啊,拉风。一路拉过去都有三三两两的红心美少女搭讪。
“道长来稻香村收徒弟吗?#高兴”
“南皇道长!嫁我嫁我!”
“道长快跟我回谷见师兄~”
什么时候,自己能驰名全服,成为人人喊打,哦不,人人称赞的土匪呢?不湮神往着,构思着,不知不觉已经深入怪堆。
等她从金光灿灿的未来构想中回过神,已经躺平在地了。
旁边站着白衣送酒,任她死在敌中,他自岿然不动。
不湮小泪纵横,多少有点初识的情分,大爷你既然一直跟着我,为什么不出个手呢?
她心酸地躺在地上等复活。
白衣却好像看懂了她的心思,“[镇山河]。”言简意赅地补充,“落了。”
言下之意是你自己不争气,救都救不过来。
不湮看懂技能的瞬间,小泪纵横了一脸,果然是自己不争气啊。她勤学好问,恳切道,“不觉得对于我这么不争气的人,把怪打死是个更好的选择吗?”
“你是要成为土匪的人。”
“呃?”
白衣慢条斯理地敲字,“所以怎么能连这些流氓混混都收拾不了?”
……
糖葫芦和九行回来的时候,不湮刚被董龙打得半死不活,正衔在鸟嘴里往回飞。
那两个眉梢眼角都是春意,糖葫芦眉花眼笑地问白衣:“你有没有好好照顾不湮兄?”
不湮赶着插话:“照顾得好得不得了,简直死去活来,颠鸾倒凤。”
九行的脸绿了,糖葫芦还没听出来,忙着替不湮伸张正义,恶狠狠地威胁:“我们野外见。”
“确定你现在还有体力?”对手平静地提点她,“死去活来,颠鸾倒凤。”
“……”
不湮从鸟嘴里落下来,拍拍屁股爬上离开稻香村的马车,叹息:“升了半天我也累了,去看看我们门派长什么样子。”
马车载着她一路向扬州行去。
古道上偶有疾马奔来,擦身,又奔过。
那些行色匆匆的人,拥有相似的脸,顶着五花八门的名字。有的写尽风流意诗酒趁年华,有的节操无下限好一朵奇葩。
不湮在扬州换船飘向七秀坊。
刚靠岸就看见三个大活人站在岸上望着自己。打头的当然是糖葫芦,这脚程真是快啊……
“走,给你引荐一下我们七秀坊的美少妇掌门。”
“我不,我要看美少妇掌门的夫婿。”不湮决定了,“我的第一个男人就从掌门抢起。”
“……别闹,掌门夫婿被人抢走了,抢的人最近A了,下次遇到帮你抢回来。”糖葫芦不负责任地随口胡诌,拖着不抢男人誓不还的土匪大人向忆盈楼走。
九行道长看着她们渐远的背影,一脸肃然地拍拍白衣送酒:“你很有远见,妥妥的一对狼狈。”
后者万年如一地淡定:“我从来不走眼。”
不湮打量着七秀坊的环境,杨柳轻烟小楼台,胭脂红袖湖中开,似乎过于笙歌曼舞了点,不大像土匪根据地。
她是如此坚定地走着土匪不归路,后来葫芦也问过她:“说起来,想做土匪的话,难道不是天策更像吗?”
“哪里像?”
“城管。”
“喔。”不湮会意点头,然后戳字,“我是一个涉猎广泛的土匪,不止抢钱抢粮,还抢男人,所以我来了七秀。”
糖葫芦默默望她半晌,忧伤地说:“九行说得对,你这种自黑精神,真的不是一两天就能练出来的。果然天生你才必有用,落地就该渣剑三。”
不湮那时候已经很得近墨者黑的精髓,同白衣一样面不改色:“过奖。”
还没进忆盈楼的小院,就听见前方一片惨叫,倒地声连连。一金色身影穿梭如风,在NPC力不能及的范围中大开杀戒。
糖葫芦立刻进行知识普及:“看见前面那金灿灿的一坨了吗?就是我们常说的二少藏剑了。”她信步走上前热情地打招呼,“西湖土豪,你在这里屠戮我秀坊姐妹作甚!”
土豪用手中的巨剑给了她54321。
“谢特!”糖葫芦飞快地转起来,给自己摇起小扇子。
九行二话不说开了紫气上前拍得2仪纷飞。
不湮默然端立欣赏了一阵,问旁边同默然端立的白衣:“……你不去帮忙么?”
“远来是客,我从来不在别人家里动手。”他的笑话永远冷的那么没有笑点。
“而且,万一九行打不过藏剑,会被葫芦揍。”他说,“我比较喜欢看他被揍。”
“……”
九行当然不会打不过藏剑,因为他有个奶妈。
藏剑躺在地上消失不见了,大概觉得丢脸,跑了。葫芦叹气:“就这技术想学柳随风载入史册做成NPC恐怕有点难啊……”
“柳随风是谁?”不湮勤学好问。
“一个每天在天子峰被人撸的男人。”白衣言简意赅地结束该话题,“有兴趣?”
向来不用二手货的不湮姑娘顿时放过了这个目标。
不得不说白衣和她认识虽然不久,但是总能切中要害地和她进行交流。对这种糖葫芦说了几百遍的八卦事迹完全不想再听,精准快狠地斩断了不湮的兴趣源泉。
十五级以后,不湮正式拜师入门,从此秀坊多了一摊祸水。
而这摊祸水以见风就长的速度蔓延着,生长着,正是俗话说的祸害遗千年,刷刷地升着级。
其根本助力来源于糖葫芦同学。
准时而又积极地和不湮土匪同睡同起同任务。
你打怪来我采草,我接任务你带路。
狼葫芦,驮着她的狈不湮,驰骋在升级的康庄大道上,一路杀气腾腾地从扬州卷过金水,扑向龙门,穿越昆仑。
南屏河里捞大鱼,白龙口上轮红衣。
她们的宗旨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地图,管它几级几等,清完任务再说。
因为不湮喜欢做任务。
真是一个奇怪的爱好。
她会细细地看那些剧情,连带糖葫芦也重温了一遍。两个人经常在一起亮着眼睛鬼祟地讨论:“祁进怎么这么怂,到现在还不把谷之岚抱回家。”
“蠢羊宫都这样呗。”糖葫芦向身边的某只羊努努嘴,“就是怂,现在还没提见我爹妈。”
“你说沙利亚跟阿萨辛有奸情吗?”
“阿萨辛喜欢男人!满级以后带你荻花围观。”
“不是打过荻花了么?”
“那是儿子,它还有个爹,80才能打。”
又或者比较正经的是:“你觉得慕容夫人会不会活过来?”
“应该不会吧。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很难过。因为她的儿子死了。”
“啊,那还是不要活过来好了,一直睡下去也不会难过。”
“嗯,有些情绪让慕容大叔一个人承担也是策划的宽容。”
沉默。
这样默然的怅惘。
九行看的很是无语,向白衣吐槽:“我以为她那样的脑回路永远也找不到接轨的人的。”
白衣只是站着,大概又去挂机了。
九道长长叹息。女朋友跟土匪打得火热,基友又心不在焉。人生无趣啊!
由于任务范围太过广阔,虽然一对狼狈合作无间,也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事。好在当事人乐在其中,日子过得倒是祥和。
大多数时候,九道长和白衣道长都是拴在她们绳子上的蚱蜢,跟在后面飘啊飘。有时候他们也会不在线,一起去打打球。据说他们是高中时候的中国好同桌,大学时候的同城好基友。
九行当初看上同系的糖葫芦的过程很是奇幻。
首先,糖葫芦恶名在外,是出了名的不喜欢男人。当然,这不代表她喜欢女人。全因曾经有个苦追她N年的男生在宿舍楼下抱花求爱整整半个月,把偷拍到糖葫芦照片印了几百张,做成小海报,海报上备注自己对糖葫芦的一腔热血满腹赤诚,逢人就发,逢树就贴。久而久之,刷的一手好广告。糖葫芦苦不堪言,每天出门都一番倒腾自己,把自己收拾得猥琐而又失真,企图避人耳目。由于她猥琐妆化得过于到位,那男生还真没认出来。糖葫芦胆子一大就上前作死了,半掩媒婆痣半开血盆口地对着人家抛媚眼:“壮士,又来等XX啊,真是执着啊执着啊,哦呵呵呵呵……”
壮士的智商不足以看出来这个妖怪是自己的女神变幻所成,被雷得外焦里嫩,也只能赔笑。
半个月之后,壮士久等不到糖葫芦,灵机一动发现每天倒是固定有个妖怪从自己面前飘过,他思索良久,顿悟了。
于是从宿舍楼转战到了教学楼。
下课出门的糖葫芦差点脚一软。一软之后就愤怒了,简直欺人太甚啊逼良为娼啊,难道要她上课也化着猥琐妆吗?!
答案是化!
糖葫芦是何许人!她能够面不改色地坐在用餐高峰期的食堂里啃一盆肉骨头,能够旁若无人地揭开大腿上的裙子奋笔疾书打小抄,区区一个丑妆能奈她何?
于是她化了。
来讲选修课《行为艺术》的教授震惊了:“唐馨同学课前准备相当充分啊。”
可是糖葫芦还是没能逃过一劫。壮士在长达半个月的思索以后,已经后知后觉了每天从身边路过的那只妖精就是自己的女神,于是在众目睽睽中迎上前,单膝跪地献上鲜花,斩钉截铁地告白:“馨馨,我知道你是爱着我的,不然不会为了躲我,牺牲自己化这么丑的妆。我也爱你,嫁给我!”
糖葫芦崩溃了,她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了,一脚踹翻该壮士:“猩猩你妈个头啊,老娘是狒狒!狒狒知道吗?三只就能打狮子,再纠缠不休,老娘召集同类把你命根子拽下来!就像这样!”
遂夺花愤踩,扬长而去。
从此一战成名,无人问津。
偏偏九行在人群中惊鸿一瞥,身边同班男同学咂舌:“以后谁敢娶她……”
九行凉凉地斜眼:“我。”
九行的那个男同学很是八卦,人称X大妇联男主席。于是江湖上便兴起了这么一个传言:“外文系的孟九行要娶狒狒之花唐馨啦!”
从此谁看九行都是满脸“此人脑袋已坏”的怜悯和同情。
不湮听后肃然起敬,为九道长不畏艰险勇于挑战的精神鼓掌喝彩。
糖葫芦把自己摊在帮会菜地里晒太阳,幽幽地叹息:“人生就是这么狗血,你以为不可能的人偏偏会跟你走到一起。想不到九行这种别扭又傲娇的人,竟然会跟我干柴烈火暗度陈仓一发不可收……”
“停停,每次听见你语死早的用词我都欲仙欲死。”
糖葫芦沉思:“也许就是我这欲仙欲死的气质征服了九行。”
“确实。”
陡然冒出来的人吓了她们一跳。
九道长冻着一张脸站在菜地边上。
“葫芦,你一定不介意今晚我们欲仙欲死一回。”
“……作死啊!”糖葫芦咆哮了,“你这个色情狂!”
“岂敢,作为一个没有欲仙欲死气质的人,我有什么资格当色情狂。”
葫芦姑娘抹一把小泪,踉跄地拖着不湮升级去了。
白龙口是一个祥和的地方,满眼都是兽族姑娘们的大胸。
葫芦遭到鄙视了,因为不湮说她的胸不够挺也不够圆,赶不上兽族姑娘。
葫芦姑娘很愤怒,她觉得作为一个奶妈,被人说胸不够大是十分耻辱的事情,好比你说一个男人雄风不振。于是她不打怪了,切成云裳拼命地往不湮身上摇扇子,信誓旦旦地要奶爆她。
地图上飘满了她的喊话:
“人生自古谁无奶,喂你一口快喊娘!”
“月有阴晴圆缺,胸有ABCD!”
“回血兮飘摇,扩胸兮骄傲!”
“王母胸下垂,内衣久低昂!”
不湮福至心灵地也改了自己的喊话:
“古来钱色难两全,任交一样可不阉!否则大王一挥刀,包你今生做太监!”
九行在一旁温柔地纠正他家葫芦:“打错字了,是回雪飘摇。”
葫芦对着竟敢向权威挑战的九道长咆哮:“你名字下面那个红条是雪吗是雪吗?!”
瞬间切了冰心踢他出队,54321去了。
只有白衣不说话,振了振衣袖,不动声色地秒着不湮的任务怪,始终保持20尺左右的距离,表达信息很明显——我杀怪只是闲得无聊,同他们并不认识。
不湮又扒在一块矿上使劲敲。
她不练绣花不练医药不练厨艺,选择了做一个铸造师,俗称打铁的。
她觉得抡着铲子凿山穿石是一件很有力很威武的事,比较像一个大王。经常在各个地图这么凿一凿,兴许还能凿出个被她孔武有力的臂膀吸引的压寨夫人来。
不湮凿得过于投入,一时没注意有危险。
等被晕住才发现有一坨金光在揍她。
电光火石间,她的脑袋蓦然搜索出这个人,当日屠戮秀坊的西湖土豪!
狭路相逢,竟然在这里仇杀一个没满级的她。
说起这个仇杀,也是活该她倒血霉。
在昨天满了70以后,葫芦就舌灿莲花地给她讲述了腥风血雨的阵营故事,硬是听得不湮义无反顾地火速加入。
当时葫芦是这样曰的。
“土匪,可大可小,可无名可光辉。依我看,宰羊要宰最肥的(听到此处,九道长蓦然良久),杀人嘛,当然得杀最厉害的。攻防战的时候,我的焦点一定是对面的指挥!想想看,千军万马中取敌帅项上人头,简直是盖世土匪的风范!而中立是做不到的,要不要考虑下加入阵营?”
不湮立刻拍板,毫不犹豫地跳入恶人谷瓮中。热情高昂地呼应:“以斩下区区一个敌帅的项上人头为己任!”
葫芦欣慰地拍着她的肩:“击杀小酒窝的队伍又壮大了。”
不湮当然知道小酒窝是葫芦对白衣的爱称,据说源于白衣真人长了一个酒窝……
当下就震惊了:“为什么要击杀白衣?”
葫芦君笑眯眯的。
在队里旁听很久的白衣道长面无表情地道:“不巧,在下正是姑娘口中的‘区区敌帅’。”
不湮做左顾右盼状:“啊,原来你跟我们不是一个阵营啊……真可惜。”
“可惜什么?觉得在下‘区区一个敌帅’不够塞牙缝么?”
土匪大人好冷,白衣道长的笑话真的一点都找不到笑点啊……
葫芦鼓动不湮加阵营以后,立刻猥琐地同她合谋:“把你扔在战争地图的升级路上做诱饵,你这么鲜嫩一定有杀人狂忍不住出手。到时候我们就以报仇的名义师出有名地将对方轮个几十遍,也好增加人头。”
不湮对这种土匪的风格深以为然。
没想到这么快就奏效了,引来一只西湖土豪。对方摆明了是寻仇,否则为什么要在双方都没开阵营的情况下,特意加一个没满级的新手仇杀?即使不是同阵营,这举动着实有点虚度光阴。
葫芦已经追杀着九行越跑越远,身边又只有一个敌对阵营的白衣。
她昨天才信誓旦旦要斩杀人家的‘区区人头’,难道今天还指望他相救?
不湮手忙脚乱的点了一下妙手回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点,自己这点血量在西湖土豪面前才是真的不够塞牙缝。
聊胜于无。
千钧一发间,不湮作了一个无比悍勇的决定,她飞奔至崖边,然后……从雪山上跳下去了。
……
不湮觉得自己很有气节。宁可跳崖,也不要死在恃强凌弱的鼠辈手里。
简直狼牙山五壮士投胎转世,感天动地,催人泪下。
她躺在地上,意气风发地仰望山顶,期待看见西湖土豪阴沉的脸。
你有本事跳下来奸尸啊
确实有一人步至崖边,脸色也不算阴沉,只是面瘫。
白衣萧萧,翘腰肥臀。
“为什么跳崖?”白衣道长语气平板。
“那个……蹦极玩过头了!”
“喔。我还以为你高风亮节,以死明志,坚决不躺在区区敌人的剑下。”白衣道长最近很喜欢用“区区”这个词啊……
不湮土匪是何等脸皮,对话里的嘲讽恍若不闻,点头道:“诚然,我也是有这样的高风亮节的。”
“唔,原来你是觉得,区区在下保护不了你。”
“道长多心了!”不湮爬起身,指天拍马,“以你手中三尺青锋,何惧土豪背上巨剑。当然是来一个戳一个,来两个拍一双,来一群打地鼠。”
“不过……你真的杀了他吗?”不湮心有余悸。
万一道长把自己诓上去,再死一次怎么办?
白衣送酒刚被马屁缓和的心情顿时晴转多云,凉飕飕地打字:“如果他不死,你以为自己的短腿跑得过藏剑一个玉泉?”
“什么??我跳崖的时候你已经把他打死了?为什么不早点出手!虽然我未来是要娶你项上人头的但我们现在还是好队友!”不湮完全忘记了该道长是不能惹的,悲愤地连珠炮一样质问。
悲愤完发现“取”字打错了,不由被自己挫得小泪纵横。等待着道长“你这样的不叫好队友,只能叫猪一样的队友”之类的毒舌点评。
他却出奇的沉默。
好一阵才说:“开仇杀需要时间。”
谢特!毒舌道长这是在温柔地解释吗?这真的是毒舌道长吗?
不湮内牛满面地含泪仰望。
下一刻,一行字悠悠地跳出来。
“我等你娶我。”顿了顿,“项上人头。”
“……”
未完待续